谢阆被副将林究从榻上拖下来的时候,天边方才浮起鱼肚白。
摇曳的光影和喧闹的人声出现在军帐外,金戈之声让睡眼惺忪的谢阆瞬间警醒。
“西狄突袭!”林究在他耳边高声呼喝。
“胡桑还是凉周?”谢阆迅速抓起榻边的盔甲。
“约莫是凉周,他们从北边的常绮山翻越而来,派了一小队人马先来烧咱们的粮草帐子,大军还在三里之外,”林究说着提刀走出营帐,“我先领人去北边布防,拦截大军,小侯爷你稳住军营!”
谢阆走到营帐外,见到漆黑的夜空下,军帐边缘的火光烧的连了天。
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手中的剑已经自发地舞动了起来。
这一场仗从清晨打到了黄昏。
谢阆停手的时候,身体已经因过度疲劳而几近没了知觉。
日光昏昏,迤逦的霞光虚浮地穿过戈壁长滩,拖出一道直达天际的血色长虹。
他瞧见远处夕阳下依然耸立的谢家战旗,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在应府搬到他家隔壁的三个月后,有一日谢阆曾在城郊遇见过应小吉。
那日他正参与京中士族的游乐宴。投壶行酒令的游戏他没上几分心,百无聊赖在筵席上顺着澄清的凤沽河扫了一眼,倒是正巧见到了河对岸的应小吉。
河面不宽,叮咚的卦筒声随着她的脚步零星地传进耳朵。彼时余晖入河,水色潋滟,晖光如星子悦动,粼粼地落在应小吉的身侧,为她镀上一层耀目的炫光。
她却毫无知觉。
她正低着头看书,踏着散漫的步伐朝应府的方向走。她看书看得仔细,湖光水色扰不了她,人声沸沸也扰不了她,仿佛这世上所有都与她无关,而眼中心中只有那一方书卷而已。
谢阆短暂地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过脸。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超出他印象的应小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