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诸葛亮的否决,乃是为安游楚之心。
游楚家世门第本不高,乃是逆魏名臣张既门生,被魏武曹操擢拔为两千石之位,以当世礼法而论,堪称以死节方报的殊荣。后因魏军无法救援陇右,为保郡内士庶性命而无奈投诚于大汉,亦然摆脱不了被时人指摘为贰臣的尴尬。
今逆魏来书信劝他归去,他无有再反复之心已是难得。
如若依郑璞所言,将计就计让游楚将旧主逆魏引诱入大汉埋伏圈,他的名节必然被世人所唾弃!
自古人无信则不立也。
在崇尚快意恩仇、真诚笃粹的世风里,游楚若是得闻了郑璞之言,恐会对大汉离心。
且先帝刘备半生颠沛流离,麾下之人却始终不离不弃;以出身微末再续汉室荣光,其中最大的倚仗不就是“情义”二字吗?
更莫说,今天下三分,最为式微的大汉,最大的倚仗乃是人心。
既有汉室四百年的积累,亦有先帝的仁义魅力。
若令游楚以仇报旧主,则是有失先帝之仁,亦是自毁长城。
再者,游楚乃是武威郡姑臧人。
是如今大汉僚佐里,寥寥无几出身于河西四郡之人。
丞相有心将他当作大汉善待凉州人的旌旗,为了日后攻打凉州更便利些。
哪怕是,历经一百多年羌乱中传承下来的世家大户,于家门传承与情义气节冲突之时,已鲜少有人会选择后者。以及凉州这片白骨露于野的贫瘠土壤中,已很难让情义生根发芽、茁壮建长。
“诺!璞受教。”
想通其中缘由的郑璞,连忙恭声作礼告罪,“璞思虑不周,以致急功近利矣。”
“我非责之,子瑾不必如此。”
摆了摆手,丞相冁然而笑,宽慰道,“子瑾一路疾奔归来,本就劳累困顿。且刚知此事便设谋,一时思虑不全亦情有可原,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