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的酒馆里有一瞬间的静默——
“就没人找那位潘西先生的麻烦?”
“找不了了。”讲述的客人摇了摇头,他刚从诺索城出来,亲眼目睹了那里混乱不堪的模样,“他失踪了,杜恩管不了,教廷不在意——他们正忙着派人抓异教徒呢……”
“异教徒?真的……真的有异教徒?”问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此时,他挨着父亲,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好奇。
那点凝重的气氛随着这个问题忽然散尽了。
“怎么会呢?”从诺索而来的那位客人还没说话,大人们便哈哈笑着,“每个月他们都叫喊着抓住了异教徒。”
“不……”在笑声里,上了年纪的客人抿下了最后一口杜松子酒,轻喃道,“这次也许是真的……”
芬妮的目光在那位忧心忡忡的客人脸上打了好几个转。她没听清楚他最后说了什么,也许还是诺索城的事情——今日午后,从诺索城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在讨论波利家的不幸。死亡、情杀、爱恨纠葛,每个人都信誓旦旦,仿佛亲眼见证了当事人失去呼吸的一幕。
这还是第一个说和“异教徒”有关的客人,芬妮还以为他能说出一些新鲜的东西,但是,说实在的,“异教徒”什么的,远不及先前广为流传的感情纠纷令人信服。
芬妮摇摇头——这位先生讲故事的水平还算不错,将酒馆里大半的客人引了过去,怎么最后给了这样一个毫无想象力的结局呢?
要她说呀,故事还是得从一位美丽的夫人或小姐那儿说起:也许小波利先生看上了潘西先生的小女儿,籍籍无名的潘西先生——是的,在波利们死前,她还不知道诺索城有这样一位先生——大喜过望,举办了晚宴并邀请小波利先生前来做客。而愤怒的老波利不请自来——通常情况下这应该是老波利夫人的活儿,可惜她好几年前就去世了——他无法责怪寄予厚望的孩子,只能痛骂潘西小姐——噢,这个时候,该有一位骑士,被潘西小姐的美貌吸引的骑士,站在她的身边,大声反驳——
“您好,两间房。”
沉浸在联想里的芬妮狠狠一哆嗦,她抬起头,才注意到面前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先生。
他蓄着胡须,目光沉静,穿着黑色的短上衣和裤子,靴子上有几颗不大明显的泥点,佩剑上刻着一颗六芒星,星里有只昂首振翅的鹰——
这个家徽……芬妮又看了一眼,总觉得十分眼熟。
那人注意到芬妮的视线,温和地笑了笑。
也许他正是一位骑士。芬妮在心里嘀咕着,可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把刚才编撰的故事往这位先生身上套——再年轻一点就好了,她想,这样年纪的男人不会为了一个小姑娘冲动。
虽然心里想着毫不相干的事情,芬妮的动作却一点不慢,她绕到柜台后面,飞快地登记着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