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双跟着叶丹阳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既然决定下手,那就要把对方往死里整。
为了防止死灰复燃,还得再泼上一盆水,人死了都得将坟头的土踩实了。
那天叶丹阳忽然叫他收拾行囊一起前往宿州,并主动透露他已经和宿州商人做了一桩生意,而方垚并不知情。这不是叶丹阳第一次这么做,但基本不会告诉段小双。他收段小双做义子只是一时兴起,显然没将其放在心上,若非他主动告知,段小双一般不知道他的具体打算。
段小双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眨眨眼,目光有些涣散,乖顺地说,好的义父。
蜡油灼伤了他的眼膜,虽不致盲,但却结结实实地折磨了段小双两个月。一开始他完全没办法睁眼,夜不能寐,眼珠不似眼珠,倒像是在眼眶里放了一块烧红的木炭,在他躺下来时一点点烧穿了他的头。
后来能睁眼了,段小双看到了复明的希望,无论大夫煎出的药有多么苦,他眉头都不皱地一口闷,喝药敷药成了每日最期待的事。他的人生已经够烂了,如果他真的瞎了,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逐渐能看清东西后视力也大不如前,既受不了强光也受不了刺激,他出行都要带着帷帽,撑着厚厚的油纸伞,养了两年后才稍有好转。
段小双在这两年表现得很顺叶丹阳的心意,二人之间没什么冲突,若是有什么矛盾冒头,往往是段小双自我消化掉也不会叫叶丹阳察觉。经过梅应雪的事,叶丹阳和他心生隔阂,段小双不想再让这道裂痕扩大。
叶丹阳和方垚之间的关系复杂,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暗暗较劲,相互给对方使绊子,冷不丁还要捅刀子,这一次叶丹阳前脚刚和方垚商定接下来的合作,转眼就搭上了宿州大商,势要将方垚的生意抢过来。
去宿州的日子将近,那天段小双在路边茶摊喝茶,带着斗笠,眯着眼饮下半盏茶,一个抬眸间看到陈立风鬼鬼祟祟地进了巷子。那条巷子通向鸿运赌坊的后门,段小双并不怎么在意,不到半刻,陈立风又出来了,和刚进去的时候神情截然不同,段小双一挑眉,跟了上去。
他拍了拍陈立风的肩膀,笑道:“陈叔,今天手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