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来并没有特别注意到檀邀雨。只是王七郎这边无人答得上云道生和谢惠连的问辩,就有人就动了念头,想要以谢惠连的身份羞辱他,找回点儿场子。
而王七郎这边的另外一人在花魁宴上见过檀邀雨,就道那还不如直接羞辱檀邀雨来得更加直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些才子自然是看不上以色侍人的男宠。而同男宠坐在一起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檀邀雨根本不屑理这种人,只当自己没听见。可对方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依旧高声道“怎么,以色侍人的,也有羞愧之心吗?!何不站起来让众人瞧瞧,看你可值那十朵金莲!”
再怎么说檀邀雨也是王五郎这边的客人,他立刻就站了起来,想要息事宁人,“大家今日是来我王家谈玄的,旁的还是不要多言的好。”
他一边说,一边给王七郎使眼色,想让王七郎制止他旁边的朋友,免得这人今日就命丧于此。
可王七郎刚才被云道生和谢惠连怼得狠了,此时也来了气性,坐在一边装聋作哑,任凭自己这边的人继续大放厥词地叫板檀邀雨。
檀邀雨正考虑着要不再切断根大点儿的树枝,把那人直接砸死算了。谢惠连却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他朝着喊话的人作揖道“这位郎君同我们一样,都是王家今日的客人,你羞辱我的朋友,与羞辱你自己有何区别?又与羞辱琅琊王氏有何区别?”
喊话的人冷哼道,“今日来的皆是建康城中有名有号的才子,你身后那个,明显是个鱼目混珠!还不快快退走!安敢在此丢人现眼?!”
谢惠连毫不相让,也沉下脸来,“这位郎君说的不错!今日能被请入园中的,哪个不是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我们为清谈会而来,口中也只谈玄论道。何以这位郎君你却污言秽语,恶意出口伤人?”
那人立刻吼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身后那位若是行得正坐得端,为何一直在后面藏头露尾?不敢出来见人!”
这下连王七郎也觉得不对劲儿了。能让他五哥亲自作陪的,哪个能是随意折辱的角色。他立刻起身,拦下自己这边的人,同时向王五郎的方向作揖赔礼道“邢铭兄的性子有些急躁,并非恶意冒犯。还请对面的郎君大量,勿要伤了和气,坏了今日的清谈会。”
檀邀雨微微蹙眉,这王七郎究竟是书生气太重不会做人,还是故意这么讲来恶心她。指使着自己的人将她一统辱骂完,翻过脸来道个歉,就想让自己不要责怪?不然就是小肚鸡肠,坏了大家的兴致?
道歉若是有用的话,她还练那么多杀人的功夫做什么?!
檀邀雨将手里的茶杯晃了晃,然后稳稳地放在案桌上。
瓷杯同木案相击发出轻轻的一声“咚”,这么微弱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本该如滴水入海般不留痕迹,可诡异的是,这一声却像是正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像是谁在众人的心弦上撩拨了一下,所有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檀邀雨缓缓起身,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流动,吹拂拱托起她的广袖和衣摆,明明方才还毫不起眼的一个人,不过一个动作,周身便似在这夜色中莹莹发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