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服侍了两个多月二夫人,就要显怀的时候,被赐给了一个跛脚的、娶不到老婆的一个倒夜香的小厮。

    这事是夫人出面办的,但是她刚刚嫁进门,哪里就能拿捏住所有人?她敢这么做,必然是得了郑才良的同意。

    这个年纪的雪兰想得明白的事情,当年那个还天真单纯的雪兰却想不明白。或许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心中痴念无法断绝罢了。

    雪兰哭着说要找郑才良。夫人叹了口气,命人找了他来。郑才良办了狠毒的事情,却看着雪兰叹气说“你不要怪我……”

    雪兰哭得不能自已,她是肿着眼睛去嫁人的。

    郑才良其实不敢说出他的荒唐事。老太爷不是个和善性子,若是知道郑才良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就算为了给亲家交代,也免不了一顿好打。

    原本亲近的时候都没逼着郑才良说出来的话,到了没了新鲜劲儿,有了新人进门,他又哪里肯为了雪兰这个奴婢再冒风险?

    郑才良让雪兰不要恨他。他对她如此凉薄,冷眼把她推入地狱,却装着身不由己的样子,让雪兰不要恨他。

    雪兰不明白,她哭着离开了。她恨过夫人,也恨过老夫人和老太爷。嫁人的时候,她被母亲戳着额头骂,问她到底哪里招了夫人厌弃,她这么标致的人,那么多小厮和管家没有选,哪怕是庄子上的管事也可以,怎么也不会配给一个倒夜香的小厮啊!

    雪兰不敢说。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哭着想郑才良,直到成婚的当天,她都以为郑才良会回心转意,会来救她。

    但是她到底没等到那一天。

    最终她穿着嫁衣,嫁给了一个一身臭味的跛脚男人。那男人沉默寡言,总是和夜香打交道,身上带着一股常年挥之不去的臭味。

    和夜香打交道的下人通常娶不到老婆,就算真娶到了,多半也是身残脚跛的。张山娶了二等丫头,还是那么个标致水灵的姑娘,大家都悄悄说张山怕不是撞了大运。有些嘴碎的婆子还说,这雪兰怕不是想爬床,被夫人厌弃了。

    雪兰顶着风言风语,在张山那破烂的小房子里住了下来。家生子是奴仆,嫁了人还是得当值,嫁人之后雪兰被发配到洗衣房,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比之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娘子都矜贵的二等丫头了。

    成亲大半年,雪兰都拿着剪刀不敢睡觉。她想,如果那个臭烘烘的张山敢扑上来,她舍了命不要,也要和他拼了。

    可张山没有做过任何事情,反而给她架了新的床铺,又隔了门帘,过年的时候得了赏钱,还会拎一些酒肉回来。

    他们不像是夫妻,像是搭伙活在一个屋檐下而已。

    直到女儿出生,开始牙牙学语,张山才吭哧吭哧地说“我配不上你……大丫就是我亲生女儿……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