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漪,你实在是太乱来了。”段准与阮静漪并肩行在宫道上。他目不斜视,声音低低的,但眼底却有一种焦灼。
与他相比,阮静漪便冷静的多,神色从容。她捻了下自己的发尾,悠悠道:“我要是走了,景王府岂不是会起疑?”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景王府的事情,交给我便足够了。”段准攥紧了拳,眉头深深地挤着。
“我来都来了,你再要将我赶走,未免惹人注目。”阮静漪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则久,你现在想赶我,那可迟了。”
段准的喉结一动,面上有些无奈。他也知道阮静漪说的是正理——她都进了宫了,自己再把她特意送走,实在是令人起疑。
片刻后,段准叹了口气,说:“阿漪,你就留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了。”
他没有听到阮静漪的回答。正当段准烦躁的时候,他的手掌心却微微一热,一只细嫩的手贴了上来,悄悄地握了他一下。
段准有些诧异,垂头一看,却只见到阮静漪缩回去的葱白手指,还有一截妃红色的衣袖。那袖口飘飘荡荡的,宛如一团红云。
“我不去别的地方,我就待在你身边。”阮静漪说。
这声音很轻,莫名透着一种寂静感。段准的眼眸一动,面色缓和了一些。他抬起手掌,只觉得被女子触碰的地方烫的厉害,像是被焰芯烧灼了似的。
“好。”他答。
二人就这样跟着领路的太监向前走去。两侧朱墙高耸,赤色绵延。夜色渐浓,飞檐高甍层叠起伏,如燕的羽翅。
宫宴在景和殿举办。穿过一段花廊,人便多了起来。融融夜色之下,花灯轻旋,曼放华光;贵人们衣紫服朱,三两成群,并肩而行。眼角眉梢随意一瞥,便是鬓影如织,珠红簪绿。
这些前来赴宴的贵人们,大抵都不知悉今夜的宴会上将发生什么,因此一个个神情轻悠,满面笑意。阮静漪打量着他们,心底有着浅淡的叹息。
就在此时,静漪听到了一声招呼:“小侯爷,阮大小姐。”
抬头一看,是景王世子。
秋日已深,他不再佩折扇,双手负在背后。一袭深湖蓝色圆领直袍,衣摆缀一片梧桐叶纹。灯影慢落,将他的乌发罩上一层黯弱的金。他的眼眸隐在夜色里,褪去了常见的春水柔和,反倒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
阮静漪看到他时,身体便悄然紧绷起来。但她知悉眼下决不能露什么破绽,便笑意盈盈地还了礼,低身一福,道:“见过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