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只看到一个侍卫装扮的人向自己鞠了一躬,但他可没法看到那么远的人,虽然对方也未必看得见,但年少的国王也还是向他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您在看什么?”玛利喊到“陛下,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
今天孩子们几乎都留在这个最大的房间里,这里阳光充足,通风良好,正适合他们游戏玩耍,虽然路易还是最喜欢看书,但偶尔王太后南妮还是会把他赶出书房,让他去做做游戏,打打纸牌什么的。要是还在圣日耳曼昂莱,路易至少可以去骑马,狩猎,但在巴黎,他却只有待在房间或是那个小小的庭院了,看着喷泉发呆。
他名为法国的国王,但和囚犯也差不多了,有时候路易真希望自己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不顾不管地哭闹一番。
“快来!”再次催促的是玛利,而在一边不断地喊着“太无礼了”的是王弟菲利普。玛利可能是路易见到过的最大胆的女孩,甚至可以说所有的孩子中最勇敢的,不仅仅是因为她面对狼人也能面不改色,并且给予犀利的还击,还因为她很显然地蔑视所有权威,从她的舅舅马扎然红衣主教先生,到国王路易,还有王弟菲利普,也只有她敢把路易当作一个普通人,对他大喊大叫,无所顾忌。
菲利普还因为这个和她打过一架,但很抱歉,虽然他们年龄相近,但在发育上,女孩总是比男孩更快一步,所以这次被打的就变成了菲利普,为了这个路易不得不让出整整一周的床铺分享权,为此他特意和菲利普长谈了一次——他纵容玛利,有很多原因,除了玛利是马扎然主教的外甥女之外,就是玛利曾经救过他与王太后安妮,也是菲利普母亲的性命,所以菲利普应该对她怀有感激之心。
至于玛利欠缺的教育……路易坏心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菲利普,于是菲利普就认真地担当起了玛利的礼仪老师,虽然玛利并不感冒,但至少他们没有再动过手。
“安静,”路易无可奈何地走了过去“安静,玛利,整个房间都是你的声音,这可不是一个淑女应有的行为。”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淑女。”玛利说“我是一个女巫。”
“唉,可别再说这种可怕的话了。”亨利埃塔在一边说,她并不知道玛利真的是个女巫,但她的年龄注定了还不能知道宫廷与巫师之间的真正关系,她所知道的巫师与女巫全都来自于女仆们耸人听闻的传言。“女巫都是要被烧死的。”
“那也不会是我,”玛利耸肩“我会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女巫,就像是薇薇安。”
“薇薇安是谁?”路易问道。
“梅林的弟子,也可以说是他的爱人,据说梅林将所有的法术都教给了她,”玛利说“最后梅林也死在了她的法术之下。”
“梅林难道真的存在吗?”路易说“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传说中的人物。”
“也许吧,”玛利漫不经心地说“这并不重要——我说,我们能开始了吗?”
他们玩的是四人纸牌,这时候的纸牌已经做的非常精美并且普及,但对于亨利埃塔来说,它还有点陌生,因为对于英格兰的清教徒来说,它们就像魔鬼那样只会带来堕落,而教会对它的观感也不是那么好,1397年的时候巴黎大教堂的主教禁止人们在工作日玩骰子和纸牌,到了1541年的时候,巴黎议会也禁止巴黎东城区以及郊区的家庭玩骰子与纸牌,主要是因为担心他们赌博或是不去工作。
但对于宫廷里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能用来消遣的了,而且他们更喜欢用骰子与纸牌赌博。
自从王室回到巴黎,之前的窘迫境况就不复存在了,虽然被巴黎的高等法院收缴的王室财产还未完全退回,但殿下与陛下的赌资已经全都变成了埃居(银币)与少量的金路易,它们从皮袋里被倾倒在地毯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动人的光芒,侍女与侍从的眼睛几乎无法从上面转开,只有亨利埃塔身边的一个小侍女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英格兰的公主身上。